一雙球鞋動輒三四千的邱弟弟,大概想像不了姊姊小學時想要剛擺進書店架上的黑白派彩色筆組合想了多久。一盒好像三百多塊吧?對小學中年級的我來說是天文數字,邱媽媽總說要跟自己比,我也理所當然覺得考不好要再努力,考得好是學生本分沒和爸媽討賞的道理。但黑白派不是普通的彩色筆,它打開來左邊有彩色筆、彩色鉛筆,右邊有蠟筆、水彩餅、鉛筆尺和削鉛筆機….五顏六色漂亮極了。

那個年代花幾百塊幫小孩買彩色筆,至少在我的生活圈裡是不可能的,我們家雖沒以考試賺零用錢的制度,為了那盒寶物我還是冒險提出了要求,很難得的爸媽真的買給我了。可惜我沒能炫耀多久,彩色筆才帶出門一天就忘在路上,不記得有沒有挨打,但那份失落難過持續了很久。

前一陣子去比利時找大學社團好友,在E和H家看到大大小小留下來的容器,E說H總問她留那麼多垃圾幹嘛,但我一看就知道E和我一樣過過從零到有的異鄉生活。不是每個房東都供給廚具傢具的,自然而然橡皮筋、塑膠袋、食物外帶容器、甚至紙盤塑膠刀叉… 能重複利用的一定不丟,能省錢找到替代品,微波東西也不一定要有保鮮膜。

說來慚愧,我是在自己付過水費電費暖氣費後才深刻體會父母賺錢不易,原來學生時期講的電話實在太奢侈。過過省吃撿用、錢包裡最多只有五歐元紙鈔的生活後,回到家聽弟妹洗澡嘩啦啦的水聲都幫父母錢包心疼。但姊姊畢竟不是他們媽媽,爸媽都不叫了我何必多嘴?不如跑到歐洲眼不見為淨。

這也是為什麼我極力鼓勵邱妹妹去交換學生,想她在獨立生活後總會學著洗手作羹湯照顧自己,近一年多少有些效果,不過學生宿舍的水電費含在房租裡,邱妹妹如今洗澡起來還是跟做spa一般慷慨。

我們這一代算很幸運的還能分享到老一輩的勤苦生活,一顆白煮蛋用線切六份一家吃、長子長女得犧牲教育機會做工分擔父母辛勞….法國的祖父母們也經歷了戰後窮困,斐爸跟邱爸爸都是因為家境而投筆從戎(雖然邱爸爸好像沒筆投就從戎了),難怪斐媽看我一張紙片都不丟的廢物利用就很高興,她也是過來人嘛。

這些有限資源下的生活經驗大概再過幾年,對小朋友就是天方夜譚了,就算要當床邊故事可能也不受歡迎,誰都想當父母捧在手心的白雪公主,灰姑娘別人做就好了。邱弟弟的環境比姊姊小時候好做姊姊的當然也高興,邱爸媽當年也極盡所能的栽培我,但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是覺得小孩吃點苦比較好,才能更感謝人生的甜味,父母的溺愛也不一定是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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